搬空两栋大楼后，只有二游能救完美世界？
文｜游戏茶馆
从今年3月起，完美世界便像一艘驶入风暴的巨轮，连连触礁。
这家早期凭借MMO《完美世界》《诛仙》一战成名的北京老牌厂商，今年深陷裁员风波，传闻中裁员规模达近千人，新浪科技记者探访发现北京总部大楼几乎搬空两座。
今年陆续公布的财报数据更令雪上加霜。1月，2023年年报显示完美世界游戏业务净利润打破五年最低值；4月，2024年Q1游戏业务公告首次由盈转亏；7月，预告显示完美世界上半年预计亏损1.6亿到2亿元。
这并非完美世界首次裁员异动。早在2021年，因游戏业务净利润同比下跌超五成，完美世界便在次年年初启动优化人员、出售工作室的事项。一番操作后，也让完美世界2022年净利润短暂回升273%。此次历史重现，通过再次“大出血”，完美世界能否再次力挽狂澜？
答案是未知数。可以发现，在游戏、影视、电竞等领域多栖发展的完美世界，拥有经过考验的“IP+MMO=成功”的公式，但也存在成功路径依赖的风险。游戏产品青黄不接，已研发五年的《完美新世界》项目组步入此次裁员名单。
《诛仙世界》首曝近十年，仍未上线。尽管它曾在女性向、开放世界、二游等品类多次探索，但面对高速发展的游戏行业，完美世界似乎总慢了些，总差临门一脚。
这似乎也是国内部分游戏大厂的缩影。近日，二三把手萧泓（2008年加入）、鲁晓寅（2001年加入）请辞，电竞业务CEO顾黎明接过CEO一任。幻塔工作室首曝都市GTA《异环》项目，再次将完美世界拉至聚光灯前。
可以扭转未来的突破口在何处？这艘昔日的巨轮正在尝试着艰难转身。
01 单机起家，领悟IP+MMO=成功
2007年，刚成立三年的完美时空在美国纳斯达克敲响上市钟声，这也是继盛大、九游之后，国内第三家登陆美国股市的网游公司。那时还叫完美时空的完美世界，的确是意气风发。
如果说铸造邮轮的蓝图的第一步，需要一块关键拼图，对于完美世界那便是3D MMO。而制作及发现这块拼图的工程师则是“祖龙工作室”，以及慧眼识珠的池宇峰。
1997年，完美世界的故事前奏，由几名清华游戏及计算机爱好者对一扇木门敲响。他们正在做一款3D游戏，希望寻求资金帮助，并看中了他们的校友兼学长池宇峰。
池宇峰是个“创业狂”。在清华大学化学系毕业后，他先在广州宝洁工作，随后辞职在深圳组装电脑，1996年回北京成立了金洪恩电脑有限公司，致力于制作电脑教育软件教大众学会电脑。业务开展得如火如荼，但因为缺乏版权保护，公司盈利不足，池宇峰也琢磨着转换赛道。
或许也是一拍即合。打开门，池宇峰看过这款尚显粗糙的demo后，向这几名学生提出修改意见以示考验，一个月后，他们顺利“完成挑战”，也获得了来自洪恩的20万投资。11名清华学生，便组成了祖龙娱乐的前身“祖龙工作室”。2001年因为业务调整，祖龙工作室还被独立出来，成立由金洪恩控股的欢乐亿派。
欢乐亿派祖龙工作室领头人之一李青在多年后接受采访表示，他们当时的初心是希望让全世界知道“中国有一家游戏公司，能做最NB的游戏”。池宇峰没有压错宝，正是这群人铸造了日后完美的立身之本——《完美世界》《诛仙》。
当然在这之前，他们也曾经历“叫好不叫座”的尴尬期。
1999年起，祖龙工作室陆续发布《自由与荣耀1/2》、《大秦悍将》等游戏。游戏题材在国内非常新颖。前者还出口至美国、俄罗斯、欧洲等地，深受俄罗斯玩家喜欢。
虽然游戏质量不错，但现实却是“销量惨淡”，原因是盗版猖獗。一旦游戏热销，便很快便被盗版商盯上，加上出口业务进入瓶颈，这让当时祖龙50多人的团队“朝不保夕”。
最终是2003年池宇峰一行人的韩国考察之旅，让团队有了改变契机，那便是MMO。
韩国的游戏市场也曾深受“盗版之苦”，1996年，NEXON发布的MMORPG《风之国度》拯救了崩溃的韩国游戏市场。网游需要玩家通过拨号登陆服务器，这种方式让盗版单机难以生存。同时，团队还认为网络游戏具备一定技术壁垒。这对于团队是一箭双雕。在韩国转过一圈后，池宇峰信心倍增：靠团队的技术实力，他们能开发出更适合中国玩家的网游。
回国后，池宇峰将祖龙工作室原班人马召回，2004年着手成立完美时空。
最终，研发投入超3000万、经历1年半研发，经过千锤百炼，2005年11月，完美时空首款3D玄幻MMO《完美世界》开启公测，无缝大地图、捏脸系统的设计在当时建模仍以2D或2.5D为主流的MMO中脱颖而出，并在2006年1月同时在线人数突破30万，刷新了国产3D网游的同时在线人数记录。同年，《完美世界国际版》出海，成为首批出海日韩的国产游戏。
随后，祖龙工作室的开发如一套高速运转的发动机。用同一套引擎和类似玩法，团队如“滚雪球”般在2006年9月推出《武林外传》，又在2007年5月推出了《诛仙》，在线人数突破40万。这一套丝滑的连招，也为完美时空奠定了国内MMO端游龙头的位置，并将其推向美国纳斯达克。
回过头看，或许正是这段略显曲折的摸索过程，让日后的完美世界在来之不易的成功面前，将“IP+MMO”这套成功公式奉为立身之本。自2008年至2014年，祖龙工作室持续推出金庸武侠经典、传统名著、西幻等题材的多款MMO端游。
同时，完美时空因MMO《武林外传》的成功，形成了”影游联动“的概念，在2008年成立影视业务，曾拍摄推出《奋斗》《失恋33天》。同时，完美时空还积极探索电竞业务，在2012 年与Valve 签订合作，获得 Dota 2 在中国大陆的独家运营代理权。此外，完美时空积极收购海外游戏公司，获得《无冬》《星际迷航Online》《火炬之光》等IP。
拼图被逐渐拼凑，完美时空成长为巨轮的蓝图实现了。2010年北京完美时空正式宣布更名为北京完美世界。
但值得注意的是，2014年，打下江山的功臣祖龙工作室却与完美世界“分道扬镳”。10月，完美世界宣布对研发团队进行分拆重组，成立祖龙、乐道、热点、惊蛰与逍遥游五个新子公司。
来不及思考，他们也立马迎来来自手游时代的挑战。
02 保守：老瓶装新酒
但很可惜的是，完美世界在手游时代的反应慢了一拍，起步得稍晚些，关键时候又差临门一脚。
2013年手游市场收入猛增246.9%，被称为“手游元年”。两年后，2015年，腾讯网易分别推出《王者荣耀》《梦幻西游》手游，成为近十年的畅销榜常青树。而同年，完美世界开始集中资源投入手游自研，然而在很长段时间也未能在手游时代复刻如《诛仙》般的爆款。
在2015年到2018年，一方面，完美世界整体立项思路仍旧保守，以旗下IP为主，继续推出《完美世界》《诛仙》《武林外传》等手游产品，同时继续加码电竞，2016年又获得《CS:GO》中国大陆的独家运营代理权。另一方面，完美世界继续坚持“影游联动”战略。
首先在影游联动方面，2015年，因股价表现不佳等原因，完美世界通过私有化从美股退市期望回国谋出路。2016年，完美世界游戏与完美影视合并回归A股市场，完美世界也成为国内最大的影游综合体。
但完美世界的“影游联动”战略是“雷声大、雨点小”，受限于影视热度，成功案例并不多。完美影视曾在2016年宣布将把韩国恐怖漫画《整容液》改编为网剧及手游，随着前者评分扑街，手游也不了了之。从整体营收来看，影改游相关产品也不敌老牌IP《诛仙》《完美世界》。在具体业务上，2016年，游戏业务营收占比76%，影视业务营收仅占比23%，体量并不相当。
而在手游方面，这一时期，完美世界推出的手游仍旧端游思维浓厚，略微水土不服。
最长青的是《诛仙》手游。一方面是，《诛仙》手游在2016年首日登上畅销榜第2，上线五年，畅销榜平均排名50。但另一方面，《诛仙》手游的口碑却逐渐走低，成为关于情怀的负面名词。有玩家评价《诛仙》将端游内容移植至移动端后，内容繁琐不适合移动端体验。2018年上线新版本时，又因代言人与目标用户错位，引来玩家吐槽。
在这期间，完美世界的最具突破性的产品为《梦间集》，一款主打女性向的二次元卡牌手游。有中日知名CV加持，古风角色为金庸武侠小说兵器拟人化，《梦间集》在2017年上线时吸引了不少女性玩家关注。
但可惜的是《梦间集》没有大火，或许前有《阴阳师》占据先手优势，后有《恋与制作人》来势汹汹，《梦间集》在剧情、情感体验、玩法和社交上并不占优，隔年游戏收入便持续低迷，直到2022年7月下架。这样的低迷表现，恋爱经营手游《梦间集天鹅座》也没逃过，仅上线一年半也和《梦间集》同期下架。
但《梦间集》还是留下自己的印记，成为完美世界新故事的一环。2018年3月，完美世界在游戏品牌战略发布会发布“年轻化”的新品牌Slogan，“就享不一样”，并且发布“大IP战略”——对三大IP《完美世界》《诛仙》《梦间集》进行泛娱乐式开发。在发布会上，完美世界游戏还公布了10余款新游戏，涵盖二次元、沙盒、SLG等多领域。
但也在同月，游戏版号停发8个月，直到2018年底才恢复正常。
虽一路坎坷，但得益于家大业大、每年新品的推出频率及电竞高，完美世界2016年到2019年的游戏业务收入整体稳步提升，游戏业务归母净利润也逐年升高。
03 游戏盈利腰斩《幻塔》解围
转折来自2021年，因游戏业务全年盈利几近腰斩，给予完美世界当头棒喝。
完美世界或许都没有做好准备。在前一年“宅经济”的影响下，完美世界营收破百万，游戏业务实现营业收入92.62亿元，归母净利润22.85亿元，同比分别增长35%和20.43%。
或许受到鼓励，2021年4月，完美世界游戏举办战略发布会升级Logo和Slogan，以“逗号”寓意“永不止步”。同时公布近30款新游，包含经典IP《完美世界》《诛仙》的新游、武侠魔幻及潮流新品《幻塔》《黑猫奇闻社》以及分别与彩条屋、艺画开天合作的国漫项目《哪吒之魔童降世》《灵笼》等。
虽然野心勃勃，但2021年10月，完美世界交出了一份不太亮眼的第三季度报。前三季度数据上，完美世界营收达到67.39亿元，同比下降16.4%；前三季度归母净利润8亿元，同比下降55.72%。
后据投资者关系活动记录，因为产品表现不及预期和为了聚焦核心项目，完美世界在2021年Q4已优化几百人，并表示优化人数可能会进一步增加几百至一千人。在投资者会议上，公司表示“2021年公司游戏业务处于转型期，由于新老游戏衔接、人工成本增加、以及被投资企业损益等原因，使得业绩出现阶段性压力”。不仅如此，完美世界还在2021年末抛售多个海外游戏工作室。
当2022年初公布完美世界2021年财报，数据更为惨烈。2021年，完美世界营业收入85.18亿元，同比下降16.69%；扣非净利润1.02亿元，同比下降90.26%。在这个当口，因影视业务连年下滑，完美游戏CEO鲁晓寅被聘任为完美世界的联席首席执行官，似乎表示完美世界将在游戏业务“背水一战”。
面对危机，最终是2021年末上线的《幻塔》力挽狂澜，让完美世界度过危机。
《幻塔》由苏州幻塔工作室开发，前身为苏州蜗牛旗下的“黑金工作室”，曾开发《太极熊猫1/2》《天堂2：血盟》，拥有丰富的ARPG开发经验。完美世界从蜗牛手中收购了黑金工作室，2018年，工作室成立，选中二次元开放世界品类，开始着手开发新项目《幻塔》。
这款有别于完美世界既往MMO的产品，让完美世界短暂实现了“逆转”。据完美世界2022年Q1财报，《幻塔》首月新增用户过千万，首月流水近5亿元。财报公布后，完美世界次日涨停。2022年上半年财报更显示，在《梦幻新诛仙》《幻塔》手游流水收入的助力下，《完美世界》2022年上半年游戏业务扣非净利润同比增加1958.22%。
在《幻塔》之外，同期，完美世界又上线了款女性向新游《黑猫奇闻社》，表现则不太亮眼。这款都市奇幻解密手游，在2022年8月上线首日畅销榜的最高排名为Top100。从玩家反馈来看，因游戏用占比较大的推理玩法带动情感体验，让奔着恋爱体验的乙女玩家无所适从。最终，《黑猫奇闻社》仅在畅销榜Top200保持了一周，便消失在榜单统计范围外。
完美世界在女性向赛道再次折戟。另外，完美还曾公布一款赛博朋克风《梦见集2》。茶馆查看其论坛，消息更新停留在了2020年。
04 新转机：二次元GTA或电竞？
其实写到这里，当我们发现，曾经以《诛仙》《完美世界》起家的完美世界，在2022年倚靠投资的工作室起死回身，这可能说明：完美世界总部的自研能力逐渐衰弱。在这个前提下，也难以支撑完美世界以IP为链接对多个品类探索的研发资金，可能导致入不敷出。
随着《幻塔》进入成熟稳定期，流水走低。远水救不了近火，完美世界2024Q1财报游戏业务公告首次由盈转亏；7月，预告显示完美世界上半年预计亏损1.6亿到2亿元。2024年仿佛是2021年完美举动的复现——再次手起刀落，只是这次裁员规模更加惨烈。
相继而来的是人事变动，公司的元老级人物萧泓、鲁晓寅分别辞去CEO和联席CEO职务，电竞业务总裁顾黎明接任联席CEO一职。
此次将救完美世界的“英雄”是谁？是一款新游戏，还是电竞、影视？
据2023年报，完美世界将继续坚守MMO品类优势，在“MMO+X”与“卡牌+X”核心赛道上，加入二次元、开放世界等潮流要素，共列出13款自研新游。值得注意的是，完美世界在2019年报中的新游储备数量为24个，目前接近腰斩。
在这些储备游戏中，其中《一拳超人：世界》《完美新世界》是此次传闻中涉及关停裁员的项目，比起救火自保更重要。对此，曾有媒体向完美世界求证，得知“相关项目目前还在研发”，但确实有部分产品表现不及预期，为应对挑战，公司会进行相关调整。
据了解，《一拳超人：世界》今年2月在海外上线，营收表现未达预期。而《完美新世界》2019年立项，研发近五年，投入数亿元，目前还未上线。
此尚无版号的有6款，此外可期待的游戏便只有5款，分别为《诛仙世界》《诛仙2》《神魔大陆》《女神异闻录：夜幕魅影》《乖离性百万亚瑟王：环》和《淡墨水云乡》。
诛仙系列新游中较受关注的是MMO端游《诛仙世界》。但这款游戏比《完美新世界》更为难产，从2015年首曝以来，共换了3次引擎。目前尚未公布具体测试时间。
由完美世界研发和ATLUS授权并监修的回合制RPG《女神异闻录：夜幕魅影》冲劲十足，尽管在国内上线后经历评分“断崖式下跌”，在海外则“扬眉吐气”。在国服上线后，4月中旬，《P5X》随之登陆中国港澳台及韩国市场，并在当月进入Sensor Tower中国手游全球收入增长榜中为第9名。
此外，或许最有可能为完美世界“扳回一城”的是并不在名单中的《异环》。由幻塔工作室开发，《异环》在今年7月16日公布实机演示，目前B站播放量近800万。整个视频内所呈现的副本无加载场景变换、光追效果、城市纵向探索、开车买房等玩法，让玩家从开头的“观望一下”到后期直呼“伟大”。而这也是完美世界与网易《代号：无限大》的一次正面交锋。
而在游戏之外，电竞与影视对于完美世界仍是未知数。但完美世界仍在积极探索尝试。
据了解，在电竞方面，完美世界将在2024年12月在上海主办Valve官方CS赛事，完美世界在电竞方面仍有增长空间。而在影视方面，完美世界还在今年3月推出《美女，请别影响我学习》，是“完蛋like”中为数不多获得好评如潮的真人影剧。除此之外，完美世界还在2022年在微短剧赛道发力，组建了微短剧团队，其中《觉醒吧！恋爱脑》《全职主夫培养计划》还曾登上抖音短剧最热榜榜首。
此外，AI或许能够为完美世界减少研发成本。完美世界曾表示2017年公司已开始探索AI，2023年成立了AI中心，由鲁晓寅负责。2024年3月，完美世界表示《诛仙世界》接入英伟达Audio2Face技术，AI技术已运用于研发管线的多个环节中。
结语
亏损的完美世界亟需一个新的增长点。
相较2020年市值超500亿元人民币的鼎盛时期，目前完美世界总市值153.45亿，已下跌超80%。而在昨（31）日，官方微博表示，《诛仙世界》宣布今年公测。今日，完美世界股价略微上涨。这说明老玩家仍旧对这款游戏抱有期待。
完美世界的发展历史，是国内不少游戏公司的缩影。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成功依赖路径，但这套办法在精品化手游时代，却像“温水煮青蛙”。只有跳出来，才能重新掌握核心竞争力。
完美世界在等待一个逆风翻盘的机会，但这需要改变的魄力。能从端游时代活跃至今日的游戏厂商并不占多数，新任CEO能为完美世界带来哪些转机，在此，茶馆也保持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