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17亿“涉仲”资产两次流拍对华林证券的伤害有多大？
又一次流拍了。
8月13日，华林证券发布《关于涉及仲裁的进展公告》称，近日，获悉了“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相关底层资产第二次公开拍卖的结果仍为流拍。
本次二拍起拍价为12.17亿元，为一拍起拍价的九折，该底层资产评估价接近17亿元。根据相关规定，二拍流拍后申请人有权向法院申请以物抵债。
据了解，依据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前期判决，作为管理人的华林证券已依法取得案涉专项计划项下底层资产的优先受偿权。相关底层资产为位于哈尔滨市南岗区长江路与红旗大街交角处商业及办公区部分的建筑面积119559.76平方米商业房产和82730.30平方米国有土地使用权。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4 年 5月11 日出具了《执行裁定书》，裁定拍卖上述底层资产。
随着“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的违约，作为管理人的华林证券也因此分别被投资人大连银行和民生证券提起仲裁。
因对该专项计划违约责任存在争议，大连银行于2022年5月向上海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上海国际仲裁中心）（下称，上国仲）对公司提起仲裁。上国仲于2024年2月做出了《裁决书》，裁决公司需偿还大连银行的本金损失约2.28亿元。
民生证券则以华林证券存在未勤勉尽责地履行管理人职责的情况，请求上国仲裁决华林证券向民生证券偿还认购上述专项计划的本金共计 1.75 亿元，以及相关利息损失、律师费、财产保全费等，共暂计约2.16亿元。
上述两项涉仲纠纷的金额高达4.44亿元，相当于华林证券去年归母净利润3169万元的14倍，约占去年10.15亿元营收的44%。
这意味着业绩已现下滑迹象的华林证券又将如何挽救？市场各方将拭目以待。
卷入工大高新“旋涡”
京东资产交易平台显示，“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相关底层资产是哈尔滨市南岗区长江路与红旗大街交角处商业及办公区部分的商业房产和国有土地使用权，评估价为16.91亿元，一拍起拍价为13.53亿元。前后两次拍卖均吸引了数千人围观，却无一人报名参与，最终只能遗憾流拍。
资料显示，上述专项计划底层资产的所有人是哈尔滨国际会展体育中心有限公司（下称，哈尔滨会展）。
企查查显示，哈尔滨会展的股东分别是哈尔滨工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黑龙江省龙财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哈尔滨市行政事业单位资产服务中心（哈尔滨北方资产管理公司）。其中，黑龙江省龙财资产经营有限公司是国有全资企业，持有哈尔滨会展35%股份。
哈尔滨会展的法定代表人是张大成，而张大成也是哈尔滨工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工大高新）的原董事长。工大高新曾于1996年在A股上市，最终于2021年因连续三年净资产为负值被摘牌退市。
实际上，华林证券如今频频遭到投资人仲裁，与工大高新有很大关联。
2017年1月，工大高新发布公告称，公司为盘活存量资产、加速资金周转、拓宽融资渠道，拟向厦门国际信托有限公司（下称，厦门信托）申请总金额不超过9.5亿元的信托借款，年利率不超过8.5%，持续期间为9年。
工大高新与全资子公司哈尔滨红博会展购物广场有限公司（下称，红博会展）签署了《基础资产买卖协议》，平价受让红博会展公司名下因经营红博会展购物广场产生的全部租金、管理服务费、停车费收入等商业租金收入。工大高新承诺以红博会展购物广场未来9年的全部租金、管理服务费、停车费等商业物业租金收入为上述总额不超过9.5亿元的信托贷款还款来源并提供质押担保。
工大高新关联方哈尔滨会展以其持有的红博会展购物广场房屋所有权和土地使用权为信托贷款债务偿付义务提供抵押担保，并签署《抵押合同》，公司无需提供反担保。
工大高新还拟就本次借款与华林证券开展信托受益权资产证券化业务，设立“华林证券-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
到了当年9月，工大高新发布公告称，本次专项计划管理人华林证券已向合格投资者推广“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产品，截至2017年9月29日，经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验资并出具验资报告，本专项计划实际收到认购资金9.5亿元，达到专项计划目标募集规模。至此，本专项计划于2017年9月29日成立。
简单来讲，工大高新为了募集资金，与厦门信托以及华林证券成立了一个资产支持证券产品，表面上是向厦门信托借款，但资金并不是直接来自厦门信托，而是由华林证券作为专项计划管理人向大连银行和民生证券等投资者去推广这个产品，最终资金来源是大连银行和民生证券等投资者。
2018年9月，工大高新发布公告称，近期公司资金流动性存在较大困难，在信托还款日无法按时支付贷款本息，触发《信托合同》“违约处理”约定条款。公司将敦促工大集团尽快偿还违规占用资金用于偿还信托贷款本息。此外，公司还将通过加强红博商业的经营，提高企业竞争力的同时开源节流、降低经营成本，进而提高公司效益，红博商业也将积极筹集资金做为偿还义务人履行职责。
也就是说，工大高新的资产支持专项计划仅成立一年就开始违约。值得注意的是，在工大高新发布违约公告之前，联合信用评级有限公司于2018年6月对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的信用状况进行了跟踪评级，将“红博会展信托受益权资产支持专项计划”优先级资产支持证券17红博01-09的信用等级由AA+下调至B+，次级不评级。
华林证券作为该专项计划管理人，于2018年对案涉专项计划特定原始权益人工大高新、担保人工大集团、服务机构红博会展、底层资产抵押人哈尔滨会展等责任主体提起诉讼。
根据最终判决结果，华林证券最终取得案涉专项计划项下底层资产的优先受偿权。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3年12月启动了底层资产评估程序，并于2024年5月11日出具了《执行裁定书》，裁定拍卖抵押物。
华林证券原本以为将专项计划底层资产拍卖以后就可以偿还投资人，没想到却等来了两次流拍的结果。
是否勤勉尽责
实际上，工大高新经营危机早在2017年就已经出现端倪。
工大高新2017年年报显示，目前公司及子公司多笔债务出现逾期，公司资金流紧张，且会计师事务所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对此，工大高新董事会表示，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揭示了公司存在的持续经营的风险。
中准会计师事务所指出，工大高新可供出售金融资产中款项的交易实质或存在问题。工大高新于2017年12月19日转出2亿元投资成立北京瑞鑫嘉业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同日从北京瑞鑫嘉业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转出2亿元，根据北京瑞鑫嘉业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合伙协议规定，新入伙的四个合伙人为工大高新、烟台博泰置业有限公司、烟台博建经贸有限公司、开元工大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分别认缴出资额为20100万元、35000万元、23900万元、1000万元，合计8亿元，工大高新于2017年12月实际货币出资2亿元。截至2018年4月，其他合伙人并未出资。
不仅如此，早在2013年，工大高新旗下牡丹江红博购物广场就因连续三年亏损而暂停营业。
在工大高新经营出现问题时，华林证券作为专项计划管理人依然向投资者推荐该产品，最终出现产品违约，也难怪民生证券认为华林证券存在未勤勉尽责地履行管理人职责的情况。
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缪因知曾公开表达，在涉及债券虚假陈述的法律纠纷中，司法系统表现出对投资者的倾向性保护，这意味着中介机构若未能充分履行勤勉尽责义务，可能会面临高额的连带赔偿责任。他指出，对于违约导致的赔偿责任界定，有时候法院判罚会将合同责任转变成侵权责任。
受到红博会展仲裁案件影响，华林证券不仅业绩出现下滑，并且还受到监管处罚。
今年5月，华林证券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西藏证监局下发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经查，华林证券业绩预告中未考虑红博会展仲裁案存在的风险迹象、未准确计提业务及管理费，导致2023年年报业绩预告归母净利润1.72亿元至2.18亿元与2023年业绩预告修正公告中归母净利润0.25亿元至0.37亿元存在较大差异。林立作为公司董事长、朱松作为公司总经理兼财务总监，未按照相关规定规定履行勤勉尽责义务，对上述行为负有主要责任。
另外，华林证券在2024年2月18日收到上海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裁决书》后，迟至2024年2月27日才进行披露。上述行为违反了相关规定，林立作为公司董事长、朱松作为公司总经理、谢颖明作为公司董事会秘书，未按照相关规定履行勤勉尽责义务，对上述行为负有主要责任。
西藏证监局决定对华林证券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监督管理措施，并将相关情况记入证券期货市场诚信档案。
到了6月份，深交所根据华林证券上述问题也对华林证券下发监管函。
内控待完善
华林证券在收到西藏证监局下发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之后不久，公司首席执行官朱松就向公司辞职。朱松辞职后，秦湘为华林证券新任首席执行官。年报显示，朱松自去年10月份被华林证券聘任为首席执行官，至今还不满一年。
从华林证券以往人事变动来看，在华林证券历任首席执行官中，朱松并不是在任时间最短的。华林证券自2019年上市至今，包括陈永健、林立（董事长兼任）、朱文瑾、韦洪波、赵卫星、朱松、秦湘，先后有7人出任该公司这一职位。
其中，韦洪波在任时间最短，其于2021年6月担任华林证券首席执行官，当年11月就辞职。
反观华林证券董事长一职，自林立于2014年10月开始担任公司董事长，就一直稳定不变，至今已近10年时间。资料显示，林立出生于1963年5月，如今已超过退休年龄。
从华林证券业绩来看，去年公司营收净利双双下滑。年报显示，2023年公司实现营收10.15亿元，同比下滑27.38%；实现净利润0.32亿元，同比下滑93.18%。
业务方面，去年华林证券除了资产管理业务营收实现增长以外，其他业务营收均出现下滑。其中，财富管理业务营收同比下滑5.98%，自营业务营收为负，投行业务营收同比下滑39.33%，其他业务同比下滑50.83%，只有资产管理业务同比增长26.87%。
此外，华林证券分支机构也有所减少。截至2023年年末，公司分支机构为112家，较上年减少25家。
对于华林证券来说，2024年业绩恐怕依然不乐观。2024年1月，华林证券收到西藏证监局下发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经查，华林证券私募资产管理业务存在以下问题：一是存在个别资管产品投资最终投资者的关联债券，具有通道业务特征；二是投资标的、交易对手备选库管理不完善；三是交易系统风控指标设置存在缺陷；四是非标投资存续期管理存在不足；五是信息披露存在遗漏；六是关联交易管控机制不健全；七是人员及薪酬管理机制不健全。
西藏证监局指出，上述问题反映出公司内部控制不完善。决定对华林证券采取责令改正并暂停新增私募资产管理产品备案6个月（为接续存量产品所投资的未到期资产而新发行的产品除外，但不得新增投资）的监督管理措施，并记入证券期货市场诚信档案。
到了4月份，华林证券又收到国家税务总局拉萨市税务局稽查局发来的《税务处理决定书》。由于对政策理解存在偏差，华林证券应补缴2018年至2021年期间的企业所得税及滞纳金，合计约4732万元。
华林证券表示，公司补缴上述税款及滞纳金将计入2024年当期损益，预计将影响2024年度归母净利润约4732万元，最终以2024年度经审计的财务报表为准。
对于华林证券当前所面临的情况，唯一的期待或许是以物抵债后的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