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昆仑万维方汉：快速失败才能占得AI先机|信心中国·英华万里行

“过去是夹缝中求生存，AI让大家在同一起跑线，我们也有机会成为巨头。”

中国基金报记者 邵好 尹振茂

一家中等规模的互联网公司，怎样在AI时代占得先机？昆仑万维董事长兼CEO方汉说要先“fast fail（快速失败）”。

怎样从快速失败走向成功？方汉说道：我们吃得起苦，懂得变通。

（昆仑万维董事长兼CEO 方汉）

昆仑万维的发展路径，与大众认知中的互联网公司并不一致。十多年前，昆仑万维就把重点放在海外市场，成熟的欧美市场、草莽的非洲市场，都有它的身影，某些细分领域甚至举足轻重。

“互联网公司并不存在真正的腰部，我们过去是夹缝中求生存。”方汉说。

习惯了避开巨头锋芒，昆仑万维却要在AI时代放手一搏。

昆仑万维布局AI很早、很快。 ChatGPT 刚上线一个月后，昆仑万维就发布了 AIGC 模型系列。在细分领域动作更快，2024年8月，公司推出了全球首款AI流媒体音乐平台 Melodio和AI音乐创作平台Mureka，后来又发布了AI短剧平台SkyReels。

快速行动来自对AI技术的预判。

AI距离普通民众很近又很远，在新闻中，我们总是看到AI技术在进化，但在日常生活中，却很难感受到技术的震撼。

“技术进步非常快，但因为太早了，应用端还没显现。”

在方汉的故事线中，AI会颠覆整个内容创作行业，现在处于非常早期，或许两三年就有革命性的产品出现。“我不是股神，没有办法预测谁能跑出来，但面向C端的AI产品将是规模最大的。”

放手一搏则是看到了成为巨头的“一线光明”。

“AI让大家在同一起跑线，我们也有机会成为巨头。”

至于昆仑万维能否做出革命性产品，方汉很明确，努力至少有希望，公司的优势之一就是“能吃苦、能创新”，尝试过，如果失败了，我们还是现在不错的状态，不会更差。

好消息是，投入有了一定效果。

使用SkyReels，一部短剧的生产成本大约几千块钱，而过去至少是百万级别。成本急剧降低，短剧生态都在发生变化。

敢做大模型的公司，烧钱都是天文数字，在这方面，昆仑万维也毫不含糊，买卡买到影响了公司当期利润。

除了该有的投入，这支队伍还在吃苦。

近日，中国基金报联合行业协会、头部金融机构、财富管理机构、第三方销售机构、投教基地等单位，共同启动“信心中国·英华万里行”主题活动，走进昆仑万维。

在昆仑万维堪称“战损版”的办公室里，中国基金报记者与方汉聊了聊，以下是对话。

中国基金报：昆仑万维会成功吗？

方汉：早期非常难判断终局。就像在2000年，大家不会想到最终的赢家是BAT。2010年，我们也没有办法判断美团滴滴会胜出。这波大模型还在极早期，我们更多的是在多方向尝试，快速尝试，fast fail（快速失败），快速转变方向，这是我们要做的。

中国基金报：其中的重点是？

方汉：还是有迹可循的，我们是做C端起家的，内容、娱乐、社交经验比较丰富。SkyReels 本质上也是内容平台，之前一部短剧的制作成本可能是50万元到200万元，现在用AI，成本达到非常廉价的地步，甚至达到几千块钱一部这种级别，这会极大地刺激短剧生产，除了短剧平台，我们还推出了音乐平台，都是在内容领域不断尝试。这种尝试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尝试肯定不会成功。

中国基金报：尝试需要投入，有“止损线”吗？

方汉：不是对投入有限制，而是会对产品的指标进行测算，无外乎获客成本跟ARPU（单位用户收入）一一消耗侧和收入侧平衡，只要这个账能算得过来，我们可以继续干。

中国基金报：研发成本呢？

方汉：研发是沉没成本。我们采取小团队精兵突击，只要是商业指标达标，我们会持续不断地投入，这个是上不封顶的。但如果商业指标不达标，那么会给一段时间去调整，直到可以达标，或者这个方向我们就不再尝试。

中国基金报：这算是一种孵化模式。

方汉：AI出现之前，大家也是这么做，只不过是别人可能是在体外孵化，我们是在体内孵化。

中国基金报：AI对孵化模式会有改变吗？

方汉：AI早期的训练成本、推断成本非常高，但现在都在急剧下降，它占整个成本构成可能从原来的30%降到10%以下，所以，对于我们的这种商业模式的影响不是很大。

一旦产品商业指标达标，投入就需要拼命往上堆。这个是没有太多限制的，关键还是要把商业指标做合适，投一块钱能赚一块一、一块二，这个生意就可以做，不然就做不了。

中国基金报：经过几年的竞争，我们与open AI 的差距是在缩小还是在扩大？

方汉：这个事情要分成两侧来看，一个是基础建设，一个是产品创新。基础侧，也就是大模型，因为硬件等原因，我们与国际领先的水平有差不多2年左右的差距。

产品侧，因为现在一级市场不活跃，国内的AI创业企业对盈利更加渴求，而且国内互联网在产品创新上不弱于美国，这一波中国的产品创新应该是跟美国并驾齐驱，甚至走的方向都有明显区别，中国企业更关注盈利，美国企业更关注模式创新。

这种不同或许各有利弊，但我可以预测的一点是，最赚钱的AI产品一定是中国企业先做出来的。

中国基金报：技术上的差距，会让用户感知明显吗？

方汉：B端产品对于准确性的要求非常高，但对于娱乐产品，大家没有那么较真，C端产品的容错率是更好的。

此外，音乐、视频、图像的数据量是不高的。举个例子，全世界只有4000万首歌、200亿个视频、1万亿张图片，这都远低于文本的量级。

C端用户更关注产品的创新，而不是具体技术指标谁高10%，低10%，这没有太大意义。

中国基金报：现在确实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产品。

方汉：在早期都是这样的，我们一般都是“短期过于乐观，长期过于悲观”。

从长期来看，变化非常明显。举个例子，原来淘宝拍一张商品图片，平均成本在200块钱左右，现在用AI去生成一张图片，平均成本大概在几厘钱。原来做一首音乐，整个录制成本大概要5万到10万，现在由Mureka生产，每首歌的成本不会超过5分钱。

成本上的极大差异一定会带来产品形态上的巨大变化。因为在早期，没有垄断性的产品出来，所以用户的感知不明显。但对于做产品的人来说，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新的产品，我们觉得变化还是非常快的。

中国基金报：怎样才能有这样的产品？

方汉：最重要的是，AI大模型改变了C端内容领域的生产方式，一定会刺激新的产品形态出现。这是革命性的，就像，没有摄像头就没有抖音一样。没有大模型，也不会有下一代内容娱乐型的巨头产品出现。

中国基金报：需要多久能看到这样的产品？

方汉：2～3年就会有一大批全新的产品出来，尤其是苹果这次又搞了端侧推理，国内厂商也一定会跟上，那时就会有非常有意思的产品出现了。

中国基金报：谁能跑出来？

方汉：这本质上是一种预测。跟在2000年、2010年都无法预测一样，现在也很难预测。我只能说，巨头一定是这两年创立的，一定是C端产品规模最大，这两个是可以预测的。

具体是哪个产品，我也不是股神。

中国基金报：昆仑万维在海外做得很好，有哪些经验可以总结？

方汉：第一个还是要能吃苦，就说中国人越少的地方越艰苦，这是个常识，相对来说，竞争也就没有那么激烈。我们现在在全世界100多个国家有业务，20多个国家有Office（办公室），去最艰苦的地方，这是第一个我们能够跟别人有差异的地方。

第二是对全球的文化融合、对当地的尊重，我们在合规和本地化方面做得比一般企业要好一些，我们到任何一个地方做生意都是先拿牌照。

如果还有其他优势，那跟其他中国企业都一样，就是勤奋。

中国基金报：哪个海外产品让你印象深刻？

方汉：我们的StarMaker是个唱歌APP，在菲律宾、印尼举办歌唱比赛，有些家庭主妇或者从事其他工作的人，参加了我们的比赛被发掘出来，家里的收入增长了十几倍。

提供产品，对于当地人民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便利，也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这一点让我印象挺深的。

中国基金报：在非洲布局难度会更大吗？

方汉：难度挺大，当地只普及了3G，主要城市才有4G，网络情况非常不好，必须在技术上针对网络做优化。所以，当地离线浏览的需求非常高，比如新闻客户端，有网的时候下载下来，没网再慢慢看。

另外，我们需要非常尊重当地人，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当地情况很恶劣的，我们也尽量在待遇上去补助大家。

中国基金报：除了非洲、东南亚，还有哪里增长潜力比较大？

方汉：我们现在反而比较看好的是欧美日韩以及中东市场，本来这些市场是比较稳定的，新企业很难进去，但AI大浪潮打开了很多机会。

AI方面，美国是100分的话，中国能有个七八十分，其他国家可能都处在不及格的状态，这给中国企业留下的蓝海空间就非常大，所以我们也更关注这些市场。

中国基金报：做下来效果好于预期吗？

方汉：肯定是，很简单，获客成本远远低于传统的互联网产品。比如，现在中国的游戏产品去海外，平均一个用户的获客成本可能得50美元到100美元，我们AI娱乐产品出海，每个用户的获客成本为2到3美元，差距非常大。

中国基金报：这是因为？

方汉：这个市场是个新的市场，新的市场流量肯定会便宜。成熟市场获客成本很高，新市场刚开始很低，逐渐成熟，流量也贵了。

中国基金报：all in AI 战略意味着什么？

方汉：给企业找到了第二增长曲线、很多新的增长空间，这个之前挺难找到的。每一次产品创新都会带来一个新的市场，在新市场中哪怕是前三名，都能赚到很多的市场份额和收入，这个空间是非常难得的。

中国基金报：能否给我们举一个例子？

方汉：AI短剧平台SkyReels，在国外也是一个很新的东西。短剧在中国的渗透率已经到8%了，预计能到30%。在北美的渗透率才2%，我们这种工具出来之后它的成本太低了，任何人都可以自己创造自己的短剧，渗透力的高速成长一定会带来市场的巨大变化。

中国基金报：早期需要大量的研发投入，上半年业绩不是很好，是有意为之吗？

方汉：我们还在早期，要去适应市场，肯定要有比较大的投入。我相信，这些投入一定会在后面的市场占有率上获得足够的回报。

所有的推理和训练成本都在急剧下降，公司的消耗也在下降，亏损应该不会持续。

中国基金报：上市公司需要盈利，如何平衡盈利与投入？

方汉：上市公司是一个相对成熟的商业体，我们做的很多业务其实属于创业初期的阶段。

我们还是想能够给股东创造更多的长期价值，每个新的领域打开，都关系到将来每年几亿美元的新增收入，这也是对股东负责，如果我什么也不干，股东肯定也不满意。

本次访谈部分内容收录在栏目《访谈录》中，视频如下，以飨读者。

编辑： 仲哲

审核：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