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民生银行董事会变阵

界面新闻记者 | 安震

延期数月后，备受市场关注的民生银行新一届董事会换届人选终于浮出水面。

6月6日晚间，民生银行公告修改6月26日举行的股东大会议程，增加选举第九届董事会及监事的议案。

这一公告虽有些突然但也在预料之中，民生银行董事会每届任期三年，第八届董事会于2020年10月开始运行，2023年10月就应该到期换届。但此前两届董事会换届，都有延期的情况出现。

今年4月，民生银行管理层完成一系列“换防”，也意味着第九届董事会选举进程加速。

作为中国第一家由民营企业发起设立的全国性股份制银行，民生银行股东董事可谓“明星云集”——泛海集团卢志强、新希望集团刘永好、巨人网络集团史玉柱、东方集团张宏伟等悉数在列。

在整个银行业息差收窄的大背景下，民生银行近年来业绩承压，如何化解风险、走出业绩困局、平衡股东关系将成为摆在新任董事会和管理层面前的三大挑战。

卢志强出局情理之中

今年4月，民生银行管理层密集调整。建行“老将”王晓永担任民生银行行长的任职资格获监管机构核准。郑万春到龄卸任，辞去副董事长、执行董事、行长等职务。

另外，袁桂军辞去该行执行董事、副行长及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委员、关联交易控制委员会委员等职务；董事会决定聘任张俊潼、黄红日为该行副行长。

不同于王晓永的“空降”，张俊潼此前是民生银行党委副书记；黄红日则曾任该行授信审批部总经理。

彼时，有接近民生银行股东董事人士向界面新闻表示，高管人选落定后，下届董事会换届工作很快就会开始。

从股东大会议程来看，第九届董事会选举议案属于临时提案。民生银行6月1日曾公告股东大会议案，其中并没有董事会换届议案，市场一度认为，第九届董事会换届进程将再次推迟。

界面新闻翻阅民生银行《公司章程》，第八届董事会已于去年10月届满，该行也已在去年发布公告征集第九届董事会候选人。

按照公司章程，持有（或合计持有）表决权3%以上的大股东均有权提名董事人选。董事会提名委员会提名后，提交董事会审议；董事会审议通过后，股东大会对每名董事进行逐一表决。

来源：民生银行一季报

公告议案显示，民生银行第九届董事会拟由16人组成，其中执行董事候选人3人，董事长高迎欣、行长王晓永、副行长张俊潼；非执行董事候选人7名：张宏伟、刘永好、史玉柱、宋春风、赵鹏、梁鑫杰、林立；独立董事候选人6人：曲新久、温秋菊、宋焕政、杨志威、程凤朝、刘寒星。

而从此次提名人选来看，张宏伟、刘永好、史玉柱、宋春风都是“老面孔”。有接近民生银行知情人士透露，此举是为了最大限度保证董事会、银行经营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也正因为这样，6名独立董事人选和上届一样，另外，来自重庆国际信托的翁振杰和来自福信集团的吴迪虽然没有董事会提名，但此次成为监事会股东监事候选人。”

大家保险此次仍旧有两个董事会席位，包括连任董事赵鹏、新换的董事人选梁鑫杰。“杨晓灵属于到龄卸任。目前提名人数少于公司章程人数，说明管理层‘宁缺毋滥’的原则吧。”前述知情人士补充说。

界面新闻注意到，按照公司章程，董事会由18名董事组成，其中非执行董事15人（含独立董事6人）。目前提名的董事会候选人为16人。民生银行表示，后续将根据实际情况，以补选等方式统筹考虑。

与董事会换届同步，此次股东大会上，民生银行监事会也要换届。由于民生银行原监事会主席张俊潼已经担任副行长，目前监事会主席空缺，此次换届，除翁振杰、吴迪从董事会转为监事会候选人，还有鲁钟男和李宇两位外部监事候选人。

业内人士此前普遍预计，现任副董事长卢志强将出局。前述知情人士表示：“民生银行已经和泛海集团对簿公堂，卢志强的出局并不意外，不过泛海是民生银行的创始股东之一，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还是比较唏嘘。”

早在2006年，卢志强就担任民生银行副董事长。2023年10月，民生银行公告称，北京金融法院作出判决，武汉中央商务区股份有限公司应向民生银行北京分行偿还贷款本金30.46亿元以及相应的利息、逾期罚息、复利；泛海控股和卢志强承担连带保证责任。

今年5月，民生银行公告显示，北京分行对中国泛海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泛海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卢志强等提起诉讼，请求判令泛海集团等公司偿还借款本金及对应利息共计超54.66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6月1日发布的公告中，民生银行监事会对卢志强的评价为“基本称职”，而其他董事的履职评价结果均为“称职”。种种迹象都预示着卢志强席位难保。

林立或将“如愿以偿”

此次董事会换届中，来自深圳立业集团的林立是否能够入局也是市场关注的焦点之一。

公开信息显示，林立是1963年出生于广东河源紫金县的客家人，从其过往经历来看，林立有客家人低调、敢想敢干的性格特征。

2023年，他以850亿元身家位列《2023胡润全球富豪榜》第153名。而其发家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早年间他在银行系统工作，或许正是在银行的经历给了他敏锐的金融嗅觉。1990年深圳证券交易所成立后，林立通过买卖 “老五股”掘得第一桶金。

2002年6月，立业集团联合其关联方以2900万元的价格从江门市政府手中收购了当时陷入发展困境的江门证券51.79%的股权，江门证券增资扩股后更名为华林证券。截止至2023年末，立业集团持有华林证券股权比例已超过64%，是最大股东。

另外，早年间林立控股的立业集团通过变卖地产资产等凑集到了5.2亿元人民币，拿下平安保险股份。2003年12月，平安按每10股转增10股的比例转增股本，立业集团持有平安保险的股份变更为1.76亿股。据2007年1月平安保险回归A股招股书显示，深圳立业为其第十大股东，占其总股本约2.84%。

随着华林证券和平安上市，林立的身价也水涨船高，2007年林立以140亿元的财富排在《胡润百富榜》第41位，超越马化腾成为新的深圳首富。

一位资深银行股东董事对界面新闻表示，企业入股银行一般是看好投资收益，尤其是在宏观环境比较复杂的情况下，银行分红稳定，上市银行每年分红可以很好地覆盖投资成本，按照权益法核算，银行分红还能直接给股东带来投资利润。因此一般是长线持有，很少从波动中受益。不过，银行股东门槛也很高，有“两参一控”限制，资金也必须是自有资金，不能通过贷款或发债途径。对于投资人的总资产、盈利能力都有监管约束。

《商业银行股权管理暂行办法》明确，同一实控人作为主要股东参股商业银行的数量不得超过2家，或控股商业银行的数量不得超过1家。

事实上，近年来林立麾下的立业集团成为微众银行第二大发起股东，占股20%，还是深创投第5大股东。林立曾对媒体表示：“很多人以为我是炒股票为主，实际上我的资金几乎都投入到了实业，最大家底在实业。”

深圳立业集团公司官网介绍，集团坚持“产业+金融”商业模式，主要涉及的领域有电力设备制造、新能源、化工、生物医药、金融等，控、参股子公司已超百家。如果董事会换届流程结束，董事资格获得监管核准，林立将如愿以偿。

营收承压，房地产不良抬头

前述银行股东董事认为，对于银行而言，除了能够带来充足的资本补充，银行管理层也希望股东为银行带来存款、授信、资金结算等更多业务。这恐怕也是民生银行走出业绩困局的推手之一。

事实上，民生银行与股东有密切的关联交易，根据民生银行2023年12月27日发布的关联交易公告，未来两年，民生银行将与5家股东发生关联交易612亿元。其中与史玉柱控制的巨人投资及其关联企业的关联交易额度高达132.6亿元（授信类112.6亿元），与刘永好控制的新希望集团及其关联企业的关联交易额度高达113亿元（授信类103亿元）。

而一旦股东亏损，与之关联的民生银行也将受到影响。随着泛海系公司陷入亏损，2023年年报显示，截至报告期末，民生银行股东泛海控股及其关联企业在该行贷款余额达187.26亿元。

一位券商银行业分析师认为，监管此前有严格的限制，包括单一关联股东和全部股东授信在银行净资本中的占比。银行和股东的关联交易只要按照监管规定展业和披露，都是合法的，从业务量来看，对银行整体经营影响不大，不过如果风险敞口高，业务连带较多，可能会造成个别行业不良贷款和不良率的波动。

有民生银行人士向界面新闻表示，泛海集团在民生银行的授信多数有不少抵押物，通过司法诉讼，资产得以保全，民生银行能够享有优先受偿权，因此目前泛海系风险总体可控。

而从整体业绩情况来看，下降势头已经趋缓，民生银行近四年营业收入逐年下滑，2020年营收高达1849.51亿元，2023年，民生银行营收为1408.17亿元，同比下降1.16%。同期归母净利润保持小幅增长，2023年实现归属于母行股东的净利润358.23亿元，同比增长1.57%。但与2019年538亿元的利润不可同日而语。

从年报来看，该行营收下滑主要是受利息净收入的拖累。数据显示，2023年该行实现利息净收入1024.31亿元，同比减少50.32亿元，降幅4.68%。从息差表现来看，净息差为1.46%，同比下降14个基点。

对此，民生银行在年报中解释称，净息差下降主要由于资产端贷款及投资收益率均下降；同时消费不足使得高收益零售贷款 增长放缓。负债端，受存款定期化及美元加息影响，负债成本仍小幅上升。

从资产质量角度来看，民生银行2023年实现了不良贷款额、不良贷款率、不良贷款生成率、关注贷款额、关注贷款率、拨备覆盖率的“五降一升”。其中，不良贷款率下降至1.48%，比上年末下降0.2个百分点；不良贷款生成率1.58%，同比下降0.43个百分点。

从今年一季度情况来看，民生银行不良率1.44%，尽管与2023年末相比，大幅下降0.16个百分点，但对比其他股份制银行，仍处在较高位置。

“民生银行已顺利完成不良及问题资产清收处置三年规划目标，三年处置近4000亿元，存量不良及问题资产得到较好处置，资产质量持续稳固向好。” 民生银行董事长高迎欣在2024年3月的业绩发布会上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该行房地产领域不良仍然有所抬升。2023年民生银行房地产不良方面进一步抬头，年末对公房地产业不良贷款额170.38亿元，较上年增加14.93亿元；同时不良贷款率4.92%，提升0.64个百分点。

拉长时间看，近5年该行房地产不良贷款额和不良贷款率呈现逐年上升势头。在业绩交流会上，民生银行副行长黄红日坦言，由于经济结构转型和房地产板块还未明显复苏，其资产质量仍然面临压力。下一步，将提升风险管控的主动性，加强风险排查和预警，加强高风险领域的不良资产处置。

民生银行董事长高迎新曾在今年业绩交流会上表示，未来，民生银行将继续在以下四方面持续努力：一是继续保持战略定力，推进战略实施；二是继续坚持“价值创造”的第一性原理；三是打造面向未来的新增长点；四是持续修炼内功，锻造组织韧性。

待换届正式尘埃落定，民生银行将如何重振“小微之王”的荣光，打造“民营企业的首选银行”，将留待新一届董事会解答。